【摘要】言语行为在语用学中占据重要地位，自20世纪提出以来，就被广泛运用于研究特定场合下说话者与听话者之间的行为关系。演讲、致辞等作为一种语言文体，通过公开讲话向听众传达特定的用意，从而产生说话人希望得到的效果，这一特点同样体现了语言的语用效果。本文从语用学言语行为的角度，对2017-2021年英国女王的圣诞节致辞进行语用分析。结果表明，女王演讲中使用最多的言语行为是阐述类和表达类，使用较少的是指令类、承诺类和宣告类。言语行为的使用，使女王的公众发言产生了有效的语用效果，发挥了领导人积极的言语影响力。
【关键词】言语行为理论；语用学；演讲；
一、引言
演讲作为一种典型的在公共场合进行的语言活动，以有声语言为主要手段阐明事理或抒发情感，对观众进行宣传鼓动。[1]语用学研究的是说话人实际想要传达的信息，涉及到话语的具体内容、话语的参与者、说话人的意图等。[2]任何人公开发表演讲时都必然会表现出某些言语行为，作为语用学中重要的研究项目之一，言语行为的使用使得承载行为的语言本身展示出了巨大的力量。在特定语境下使用恰当的言语行为，可以使说话人与听话人之间产生有效沟通。作为一个国家具有影响力的人物，女王身份的特殊性使得她的公开演说特点突出，其表现为大量的客观陈述和情感抒发，并缺少对听众的指令或者对重大事务的宣告。但同时，英国女王的演讲也有表达政治观点，宣传政治理念，形成舆论导向，建构民众心理的作用。[3]鉴于此，本文抽取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在2017年至2021年发表的五篇圣诞节致辞作为语料进行分析，旨在帮助读者进一步了解演讲中隐含的语言信息，使说话者更好地理解言语行为在特定语言交际中产生的效用。
二、言语行为理论的分类与发展
言语行为理论由英国哲学家奥斯汀首次提出，经过美国著名哲学家塞尔的发展，最终成为了如今语用学的一项重要研究领域。奥斯汀在最初提出该理论时认为，传统语法分类不便于人们在生活或研究中的使用，因为每一类型的句子在不同的语境下都有其不同的功能。[4]即任何类型的句子在不同的语境下都会产生不同的效果，正是语言的这一特点使得传统的语法分类无法为语言研究提供帮助。因此奥斯汀进一步提出了人们在进行语言交流的时候可能同时实施的三种言语行为，即：
①言内行为（locutionary act）：指并不构成语言交际的“说话”行为本身。
②言外行为（illocutionary act）：指通过“说话”所实施的行为。
③言后行为（perlocutionary act）：指“说话”所产生的后果。[5]
通过奥斯汀的言语行为理论可知，人们在说话时完成的动作不仅仅是说话，还有与说话有关的一系列其他行为。例如，当说话人说出“你知道这件事吗？”的时候，其实施的言内行为是这句合乎语法的句子本身，言外行为则是向听话者传递疑问和希望得到回复的意图，而听话人听到后给与这句话的回应就是言后行为。这三种行为伴随着这句话的说出同时产生，使得说话者的言语行为表现完整。
奥斯汀的言语行为理论产生后，美国哲学家塞尔对其进行了进一步的研究和完善，认为讲一种语言就是完成一系列的语言活动，比如“说话者将移动他的颌、舌并且要发出声”与“完成像通知、激怒和打搅他的听者”这样的行为[6]，进而他提出了言语行为可划分的另外五种类型[7]：
①阐述类（assertives）：指说话者说出的话语里是对某事的表态，对语句命题的真假作出了判定。
②指令类（directives）：表示说话者说出的话语可以让听话者按其要求做事。
③承诺类（commissives）：表示说话者对将来的行为作出的许诺。
④表达类（expressives）：表示说话者说出的话语中表达了对事物的某种心理状态。
⑤宣告类（declaratives）：表示说话者在话语中所表达的内容与客观事实是相符合的。
在塞尔的言语行为框架中，五种类型的言语行为分工明确，分别展现出不同的语言效果。
奥斯汀和赛尔的言语行为理论从实际的角度出发，解释人们在进行语言交流中说出的一系列话语所产生的种种行为效应。基于奥斯汀言语行为“三分说”和塞尔的五种言语行为类型，本文选取了女王在2017-2021年间发表的五篇圣诞节致辞，统计其中体现的各言语行为类型数量及每种类型在全文中的占比，并编码分析个别语料，考察女王的言语行为特征，并围绕其特征对以下几个问题进行分析：
(1)每年致辞中各类言语行为类型占比呈现出什么样的特点？
(2)不同言语行为在女王的致辞中分别有什么样的作用？
(3)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样的言语行为特征？
三、对英国女王圣诞节致辞的言语行为分析
以女王2017年至2021年间的五篇圣诞节致辞为材料，以单句为单位，统计出女王所使用的言语行为类型数据如表1。
表1 女王2017-2021言语行为统计
通过比较上表五种言语类型的出现数量和频率，可以看出在女王的致辞中，阐述类语句出现次数最多，承诺类出现频率较低，指令类与宣告类出现数量最少且数目相近。阐述类和指令类言语行为不仅数量多、频率高，而且在五篇致辞中均有出现；承诺、表达、宣告类则数量少、频率低，以至于某些言语行为在一些年份中没有出现。本文将以该差距作为分类依据，将五种言语行为类型按照在女王五年致辞中的出现数目和出现频率分为两大类：数量多、频率高的阐述类和表达类为主要言语行为，数量少、频率低的指令类、承诺类和宣告类为次要言语行为。随后本文将具体讨论女王的致辞中主、次要言语行为在各自不同语境下的言内、言外、言后行为特征以及出现这种特征的具体原因。
（一）女王致辞中主要言语行为特征及产生原因
奥斯汀指出，句子的言语行为类型必须通过语境来判断，在此基础上，他从语言环境中抽离出的言外行为及言后行为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具体语境。[8]经分析，在女王的五篇致辞中，连续多句使用的可能都是同一种言语行为，并且实施的言外行为大量表现为事实阐述和情感表达，即阐述类与表达类在致辞中占主要位置。以下摘取个别主要言语行为语料进行编码并用三分说分析如表2。
表2 主要言语行为使用类型及行为意义
通过表2可以看出，在女王五年的致辞稿中，对大量事实的陈述使得阐述类言语行为在发言中占据主要位置。阐述事实可以使听众明白讲话人所指的具体语境，令双方处在同一个知识背景下，便于听众理解讲话者为发言内容提供的背景与话题基础。如编号1，女王回忆60年前首次通过电视机向民众发表圣诞节致辞，这一发言是基于女王真实经历过的事实产生的，具有确切的事实依据，符合塞尔对阐述类言语行为“对话语所表达的命题内容做出真假判断”的定义，即女王确定60年前首次电视机致辞的事件为真，因此陈述该事实的行为为真，使得听众在聆听发言时，会因为事实的的确存在而展开回忆。再如编号2，女王提及自己的家庭，在假设听众并不了解女王当年的家庭情况下，该句的陈述为听话者提供了特定的背景信息，并通过“family”这一普遍的角度拉近与听众的心理距离。
除阐述外，表达类言语行为在致辞中也占据较大比重。在表达中，所表示的心理状态是指在实施一个具有命题内容的意向行为时，说话者通常还表达了某种态度。[9]编号3，女王借新时代人们面临的问题，感叹新一代人在环境问题上有强烈的使命感；编号4，女王阐述纪念一战中的无名英雄时，还赞美了无数在那场战争中有着同样奉献的不为人知的英雄；编号5，女王在讲述丈夫菲利普亲王逝世的事实基础上表达了这件事带给她的悲痛情感，并推己及人，向所有或许存在相同经历的人表示安慰。
关于女王圣诞节致辞中表现出大量阐述类和表达类言语行为，经分析原因主要有如下两点。
首先，在英国的君主立宪制度下，英国女王的存在主要起象征作用，如作为国家象征出席多种国际活动，或在一些重要时刻发言。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女王的圣诞节致辞作为一个已经延续了六十多年的传统，对某一具体重大的国家决策或者国际形势并不具备影响力，同时也不需要借助身份地位变动某一社会因素，所处在的言语地位具有客观性，这一现象可以充分解释在英女王的致辞中阐述类语句占大部分的原因。其次，在圣诞节这一天的节日氛围下，女王需要通过致辞向民众传递美好的祝愿，使民众充分感受到节日的氛围。要实施这一言后行为，则需要在言内行为中尽可能多地表达个人态度，使得表达类言外行为表现为情感抒发，从而引起听众的共鸣，达成最终烘托节日气氛的言后行为效果。
表3 次要言语行为使用类型及行为意义
（二）女王致辞中次要言语行为特征及产生原因
在女王2017-2021五年的圣诞节致辞中，指令、承诺和宣告三种类型语句总共仅出现五次，在女王致辞中占次要位置。以下对五篇讲稿中出现的所有指令类、宣告类及个别承诺类语料进行编码，并分析其言外和言后行为效果。
在选取的五篇语料中，没有语句表现出如命令、建议、要求等明显的指令行为。编号6用反问句式“haven’t they?”强调重点，加弱化语境的用词“interesting”，来使语句呈现出较为缓和的商量语气，在言后行为中促使听众进行思考，暗含对于在袭击中遭遇不幸的个人和团体的安抚与鼓励，并最终完成对前文中曼彻斯特恐怖袭击事件的陈述和个人态度的表达。该行为的出现原因在于女王需要对经历了此次事件的部分群体和所有关心该事件的民众表达理解与同情，以体现其对民众的关怀，从而使用了语气缓和的指令类。
在五篇语料中，女王用于表示承诺的用词有“will”和“assure”，其中出现四次的“will”直白地告知听众承诺的事物或对象。编号7是女王在叙述2018年将会举行的英联邦峰会，对52国联邦领袖将会出席峰会的承诺，表示对未来事物的预言，使人们对该事件产生好奇和期待；编号8是在描述时局的困境与变化中经历悲伤与分离的人们的情感“承诺”，对民众表示关切与慰问；编号9是对第二年女王自己继位70周年白金庆典的承诺，以引起人们期待，并进一步提升圣诞节节日气氛。从以上语句可发现，女王的承诺多与国家盛况和人民生活相关，展示了她作为一国元首对国家事务的重视和对民众个体的关怀。
宣告类言语行为的目的是通过话语的说出使世界发生变化，英语中的宣告类动词有：appoint，resign，dismiss，pronounce，declare，name，nominate，excommunicate，bless，christen等。[10]然而编号10作为出现于女王致辞中唯一一句宣告类语句却并未出现上述词类，听众在聆听女王本年致辞时如不了解相关背景情况，将无法进一步理解女王致辞中展示出来的情感。2021年上半年女王丈夫菲利普亲王的逝世带给女王沉重的打击，导致本年致辞开头即以一连串的回忆和情感倾诉抒发了女王对逝者的怀念，占当年讲话55%的表达类语句使得女王该年讲话的情感达到了五年内的最高峰。编号5句子的出现，使饱含思念与忧伤的气氛转向充满欢乐与幸福的节日氛围，完成了语境的转换，使得言外行为达成了传递圣诞节祝福、烘托节日氛围的目的。
四、结论
在特定语境下，言语行为关系着说话者能否通过其言语进行观点的传播，收到预期的语用效果。通过对女王2017-2021五年圣诞节致辞稿的数据分析和言语行为特征研究可知，女王的致辞以阐述类和表达类为主要言语行为，以指令类、承诺类和宣告类为次要言语行为。从演讲本身的内容和表现形式来看，节日发言通常无需对听众做出指令、承诺或者宣告，但可以通过阐述与表达有效地展示演讲者对听众的关怀与祝福。英国女王在演讲中选择具有全民普遍性的事实进行阐述，从个人和民众的角度出发表达情感，使得她的演讲充满了号召力和感染力，并与听众进行了有效的沟通。对其演讲中言语行为类型的有效筛选，维护了女王作为国家元首的正面形象，发挥了其积极的公众影响力。言语行为理论的产生为人们研究语言的表现特色上提供了方向，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交际中言语传达的真正用意。尽管在实际生活中，听众基数极少可以达到元首演讲一样的数量，但准确把握不同言语行为的使用，将有助于说话者在发言时顺利达成自己的目的，丰富说话者话语的感染力，产生相近的语言效果。
参考文献：
[1]张巧英，牛永静，崔韩利，朱亚男.言语行为理论下的TED商务英语演讲分析[J].景德镇学院学报，2020，35（02）：58-62.
[2]钱放，王旭东.美英领导人新冠病毒新闻发布会演讲的言语行为分析[J].南京晓庄学院学报，2020，36（03）：56-64+122.
[3]李晓玉.浅析英国女王圣诞演讲汉译的内涵意义和形式意义[J].海外英语，2021，No.453（17）：185-186.
[4]王志东.对奥斯汀和塞尔言语行为理论的解读[J].国际公关，2019，No.93（09）：233-235.DOI：10.16645/j.cnki.cn11-5281/c.2019.09.182.
[5]王澎.浅析奥斯汀与塞尔言语行为理论[J].现代妇女（下旬），2013，No.18（03）：91-93.
[6]陈乐乐.简论塞尔《什么是言语行为》的思想[J].现代经济信息，2018，（15）：402+404.
[7]Searle J R.Speech acts[M].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69.
[8]Austin，John L.How to Do Things with Words[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62.
[9]孙百玲，言语行为理论视域中的政治谎言研究（D].黑龙江大学，2011.
[10]岳好平，张玉上.宣告类言语行为作用下的语用原则[J].湖南商学院学报，2002，（03）：119-120.